有關《本草綱目》傳入日本的年代,及本書的最初版本金陵本的傳存問題,歷來似已有定論。本文正是為了訂正和補充這一定論,而將個人見解公之于諸賢,以求共識。
林羅山(1583-1657)是曾侍奉過德川家康將軍的大儒,有關這一記載亦可見于羅山的三子春齋所編集的羅山年譜(《羅山先生集附錄》卷1[10])。一般所稱的“既見書目”中,列記著羅山22歲時,即慶長9年(1604)以前,親眼所見書之書名,共440余部之多,此記載轉錄于羅山自筆目錄,因此有較強的可信性。“既見書目”所載440余部書中,包括以下11種醫藥書籍。
《素問》《靈樞》《本草蒙筌》《本草綱目》《和劑(局)方》《醫經會元》《運氣論(奧)》《難經本義》《痘疹全書》《醫方考》《醫學正傳》在此明確地記錄了有《本草綱目》一書,因此可以認定,林羅山在長崎購入《本草綱目》之時,并不是首次面識此書,至少是在前三年的1604以前曾在何處見過《本草綱目》。由此可以推論,《本草綱目》傳入日本的年代亦應在1604年之前。所以將羅山購得《本草綱目》遂進獻德川家康的年代,認定為《本草綱目》最初傳入日本的年代,是不準確的。“既見書目”是日本儒學研究者所周知之史料,《本草綱目》傳入年代之舊說,為醫學史、傳統醫學界所公認,在此本人不顧學疏而諫一言。
1)日本、國立公文書館內閣文庫本(別42函8號)[11]
足本。
為井口直樹所獻本。此本因有慶長19年(1614)曲直瀨玄朔的加筆,故為後人所知。玄朔曾據《本草綱目》增補了其父曲直瀨道三的《能毒》一書,于慶長13年(1608)著成了《藥性能毒》[12]。內閣文庫所藏這一金陵本,于1992年由大阪、Orient出版社影印出版。
2)日本、國立國會圖書館本(205-5)[13]
足本。為田澤仲舒的舊藏書,曾移存于多紀氏的躋壽館?、函崎文庫等處,後由榊原芳楚獻于國立國會圖書館。
3)日本、東洋文庫本(11-3-A-c-23)[14]
雖是足本,但一部分是鈔補內容,為岩崎久彌舊藏書。岩崎久彌曾于George
Ernest Morrison購入舊莫里遜文庫,并將此書寄存于此文庫,其後莫里遜文庫改稱為東洋文庫,此書亦成為獻本。
4)日本、東北大學附屬圖書館狩野文庫本(狩8.21595.36)[15]
足本。中國學者狩野亨吉的舊藏書。
5)米國、國立國會圖書館本(G141.76/L61.4)[16]
足本。
日本舊藏書。筆者于1997年親眼見過。卷1記有“出雲國藤山氏藏書記”“俳諧書二酉精舍第一主萩原乙彥(亥?)記”“八卷氏”“□避險危齋藏書”,卷52記有“子孫□保”等藏印記。卷8有“杏林園文庫”的朱字加筆。此外,卷12-16多處可見有考證醫學者森立之的墨字加筆,卷13末尾有朱字“辛巳(明治14,
1881)八月廿六日, 一讀過,七十九翁枳園”和“立之”丸印記,卷14末尾有朱字“一讀了,
加朱筆, 森立之”等識語。
6)中國、中醫研究院圖書館本(0953/子21-1578)[17]
足本,謂思補山房舊藏書(是丁濟民的舊藏書)。
7)中國、上海圖書館本(善本480471-90)[17、18]
足本。1993年由上海科學技術出版社影印出版。根據其藏書印可知,此書曾為解放前的中國科學社(“明復圖書館”,1929年建于上海)藏書,解放後的上海市科學技術圖書館(1956年“明復圖書館”改稱該館)以及上海圖書館(1958年“上海市科學技術圖書館”併入該館)藏書(參考;錢超塵《金陵本本草綱目新校正》前言,2008)。
8)日本、京都府立植物園大森記念文庫本(38番)[19]
闕卷19-21和卷47-49等6卷。為植物學者白井光太郎的舊藏書。以前曾屬紀州小原桃洞之藏書。
9)日本、武田科學振興財團杏雨書屋本(貴593)[20]
現僅存卷19-28共10卷。江戶本草學者小野蘭山和幕末考證醫學者伊澤蘭軒的舊藏書。
10) 日本、宮城縣圖書館伊達文庫本(30196 伊)[21]
現僅存卷36-38共3卷。經曲直瀨養安院、奧田慶安、幕末的考證醫學者弘前藩醫澀江抽齋、伊達家等輾轉所藏,傳至于今。
除上述之外,在日本尚有關于伊藤篤太郎所藏本[22]和長澤規矩也舊藏本[23]的報告,其所在現已不詳。中國方面亦有丁濟民曾于1947年在古書店購得金陵本《本草綱目》的記錄[24],是上所述的6)。 還有,出生于德國的荷蘭人,勤務于東印度公司的Georg Everhard (Everhart) Rumph (Rumphius) (1628-1702) 所有的舊藏本,曾經藏于德國的伯林王立圖書館[25],可是,已在第二次世界大戰中紛失[26]。
若據王重民氏所述,程嘉祥據金陵本的版木,于1640年進行了翻印[27],這重印本,現以足本(G141.76/L61.2)、缺2卷的殘本各一通藏于米國國會圖書館[28]。此版僅僅是將出版者名的部分重新翻刻之外,可以說基本上是和金陵本同版。因此,加算程嘉祥印本的話,可以確認金陵本現存于10處,其中足本8套,殘缺本4套,共計12套。又據2013年5月1日新華社報導,中國河南省洛陽市藏書家‧晁會元氏收藏的版本經中醫科學院鄭金生教授的鑑定,斷為了金陵本。由此世界現存已13套。
各圖書館還有不少僅以“萬曆刻本”記錄的《本草綱目》,今後,若以金陵本的版式(本文每半葉:12行、每行24字,
匡郭縱約20cm、橫約13.8cm)對這些所謂“萬曆刻本”進行比照調查的話,“萬曆刻本”中一部分或許應該認定為金陵本,這種魚目混珠的可能性值得認真考慮。
2)關于《本草綱目》的初版,即金陵本的現存部數,歷來諸說紛紜,本人調查的結果為,世界現存13套。但是,如果繼續詳細調查分析,其現存部數尚有增加的可能性。
*本稿曾于第92回日本醫史學會總會(1991),以“《本草綱目》的傳來與金陵本”為題發表,此次在內容上作了較大幅度增訂。
[2]《德川實記》臺德院殿御實記卷5, 432頁, 東京、吉川弘文館(1976)。
[3]白井光太郎《白井光太郎著作集》第1卷369頁, 東京、科學書院(1985)。
[4]南方熊楠 “物產學、本草會、江戶與本草綱目及本草學”《本草》16號1-4頁, 東京、春陽堂(1933)。
[5]渡邊幸三《本草書的研究》136頁, 大阪、武田科學振興財團(1987)。
[6]上揭文獻[1],229 頁。
[7]上野益三《日本博物學史》42頁, 東京、平凡社(1973)。
[8]木村陽二郎《生物學史論集》131頁, 東京、八阪書房(1987)。
[9]靳士英「《本草綱目》傳日及其影響」《中華醫史雜誌》11卷2期102-105頁,1981。
[10]據現國立公文書館內閣文庫所藏1662年刻本(205函127號)。
[11]國立公文書館內閣文庫《內閣文庫漢籍分類目錄》228頁, 東京、同文庫(1956)。
[12]據《藥性能毒》的識語。
[13]國立國會圖書館圖書部《國立國會圖書館漢籍目錄》365頁, 東京、同圖書館(1987)。
[14]東洋文庫圖書部《東洋文庫漢籍分類目錄》子部53頁, 東京、同文庫(1993)。
[15]東北大學附屬圖書館《東北大學所藏和漢書古典分類目錄》子部230頁, 仙臺、同圖書館(1976)。
[16]WAN Chung-Ming(王重民)《A Descriptve Catalog of Reare Chinese Books in the Library of Congress(國會圖書館藏中國善本書錄)》546-550頁, Washington、Library of Congress(1957)。
[17]中國中醫研究院圖書館《館藏中醫線裝書目》78頁, 北京、中醫古籍出版社(1986)。
[18]中國古籍善本書目編輯委員會《中國古籍善本書目》子部16卷15葉a, 上海古籍出版社(1994)。
[19]大典記念京都植物園《大森記念文庫圖書目錄》11頁, 京都、同植物園(1937)。
[20]武田科學振興財團《杏雨書屋藏書目錄》805頁, 大阪、武田科學振興財團(1982)。
[21]宮城縣圖書館《宮城縣圖書館漢籍分類目錄》97頁, 仙臺、同圖書館(1985)。
[22]上揭文獻[5], 128頁。
[23]長澤規矩也“收書遍歷”《長澤規矩也著作集 第6卷書誌隨想》259頁, 東京、汲古書院(1984)。據此,1930年長澤規矩也于蘇州古書店購入,歸國後,轉讓給所謂“文求堂”古書店。
[24]丁濟民“跋明金陵刊本本草綱目”《醫史雜誌》2卷3、4期(1948)。
[25]上揭文獻[1],233頁。
[26]Paul U. UNSCHULD《MEDICINE IN CHINA A History of Pharmaceutics》166頁, Los Angeles and Berkeley、University of California Press(1986)。
[27]上揭文獻[16],551頁。
[28]王重民《中國善本書提要》259頁, 上海古籍出版社(1982)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