Study on Incomplete
Medical Wooden Slips Unearthed from
Remnant Site
of Ancient Capital of Japan, Heijyokyo
肖 永芝
(中国中医研究院医史文献研究所 北京 100700)
平城京(Heijyokyo)是公元710-784间日本的古都,位于今奈良(Nara)县境内。20世纪30年代以后,陆续从平城京的遗址废墟发掘出土了大批木简,其中部分木简残片抄录有与医药相关的内容,再现了一千多年前日本医疗活动的部分实际情况,反映出中日医学文化交流的某些侧面。本文从历史、医药的角度,对这些有关医事、医政和医方的木简逐一加以了考证。
图书资料号 R-09313
关键词 日本 平城京 出土 木简
位于日本本州岛的奈良县,是日本古代文化的发祥地之一,素有“文物古迹宝库”之称,历史上著名的平城京即建于该县境内。平城京是日本仿照中国唐代国都长安城的形制,并以先此建成的藤原京(在今奈良县(木+疆-弓-土)原市)为原型建起的都城,位于今奈良县奈良市西南,元明天皇于和铜三年(710 )将首都从藤原京迁移于此,直至桓武天皇延历三年(784),除740~745 年间圣武天皇曾一度迁都于恭仁京(今京都府相乐郡加茂町)和难波京(今大阪府大阪市内)外,在近70年间,曾有元明、元正、圣武、孝谦、淳仁、称德、光仁、桓武等8位天皇先后以平城京为都。此后,日本的都城先迁长冈京(今京都府长冈市、向日市一带),后移至平安京(今京都府京都市),平城京遂逐渐被夷为废墟。
1934年以后,日本开始在奈良县境内发掘藤原、平城两京遗址,出土了大批木简残片。今据《图录日本医事文化史料集成》所收图版及释文
,将发掘于平城京遗址的部分医药木简残片的释文照录于下。受电脑排版条件所限,木简中的竖写改为横排,个别尚难肯定的外字加方框括起,所记编号依准《图录》,释文之后对5枚残简逐一加以说明和考证。
1. (BG-47-019)
正面 “中务省 阴阳寮
式部省召 右大舍人寮 内药司 右省”
背面 “闰 囗月十六日”
大化二年(646)以后,日本政府开始仿照唐代制度制定律令, 中央集权制的封建社会逐渐确立,中央政府在天皇之下有主持祭祠、管理神社的神祗官和管理一般国政的太政官。太政官下设行政八省,即中务省、式部省、治部省、民部省、兵部省、刑部省、大藏省、宫内省等,各省下设置不同的属寮,因此有“百寮之政,统设八官”之说。
本残简中的中务省乃太政官属下的八省之首,负责安排天皇的国事行为,主管国史的监修及后宫事务,管理诸国户籍、僧尼名薄等。除卿以下的官员外,还有侍从、内舍人、内记、监物、主铃、典钥等职员。属下的机构有中宫职、左右大舍人寮、图书寮、内藏寮、缝殿寮、阴阳寮、画工寮、内药司、内礼司等。
阴阳寮是中务省管辖下的六寮之一,负责观测天文、气象以及占卜、制定历法等,除官员外,还有阴阳师、阴阳博士、阴阳生、历博士、历生、天文博士、天文生、漏刻博士、守辰丁等职员。
右大舍人寮也是中务省属下的六寮之一,与左大舍人寮一起,轮流负责宫中的值宿警卫任务,官员有头、助、允、大小属的四等,管理大舍人八百名。大同三年(808)左右大舍人寮合并为一,弘仁十年(819)大舍人又减少为四百人。
内药司是中务省管辖下的三司之一,为担当宫中医疗事务的机构,除正、佑、令史等官员外,职员有侍医和药生等。养老六年(722)置女医博士。
宽平八年(896)内药司与宫内省属下的典药寮合并。
又,本简中“右省”二字之意不详。当时太政官下设有少纳言、左弁官、右弁官三局,八省之中,中务、式部、治部、民部四省为左弁官统辖,兵部、刑部、大藏、宫内四省为右弁官主管。残简中的“右省”二字,是否系指右弁官统管的四省,有待进一步考证。
2. (OO-46-81)
正面 “{艹+人人+且} 春宫”
背面 “须々保利”
本简中的“{艹+人人+且}”即“菹”字,指腌菜、酸菜一类的食物,其原料有芥、菘、蒜等,可以入药。例如陶弘景《本草经集注》云:“(芥)似菘而有毛,味辣好作菹。” 孟诜《食疗本草》云:“(菘)其冬月作菹,煮作羹食之, 能消宿食,下气治嗽。” 但菹与下文的“春宫”有何联系,不得而知。因“{艹+人人+且}”与“韭”字形近似,疑“菹”为“韭”之误。韭有壮阳之功,常用以治疗阳痿遗精梦泄等病症。《名医别录》载其“子主梦泄精、溺白”,陶弘景注:“韭子入棘剌诸丸,主漏精。” 因此才有可能用为春宫之药。
残简背面“须々保利”四字,不知何指。
3. (CT-66-091)
“典药囗”
八省之一的宫内省下设有典药寮、木工寮、大炊寮、主殿寮等十几个机构。本简所书“典药”二字,即指宫内省属下的典药寮。
典药寮为掌管一切医药事务的官署,主管事务为药物的收贮、调剂、配给,药园的管理,对五位以上官员的诊疗事务,对医学生的教育等。典药寮的官员组成有:典药头、助、允、大属、小属各一人,其他职员还有医师、医博士、医生、按摩师、按摩博士、按摩生、咒禁师、咒禁博士、咒禁生、药园师、药园生以及使部、直丁、药户、乳户等。
4. (466)
“近江国生(艹+鱼+禾)三合”
近江国为日本古代诸侯国之一,治所在今滋贺县,因环抱日本最大的淡水湖--琵琶湖,故原名为“近淡海”,近江则为近淡海的假称。《武智(磨-石+吕)传》对近江古国有详细的描述:“近江者,宇宙名地也,地广人众,国富家给,东交不破,北接鹤鹿,南通山背。至此京邑,水海清而广,山木繁而长,其壤垆黑,其田上々,虽有水旱之灾,曾无不获之恤,故昔圣主贤臣,迁都此地,乡童野老,共称无为,携手巡行,游歌大路,时人咸称太平之代。此公私往来之道,东西二陆之喉也。”
生 在此指牛羊乳制品,相当于奶酪。“(艹+鱼+禾)”“酥”二字同音相通,陶弘景《本草经集注》云:“酥出外国,亦从益州来,本是牛羊乳所为作之。”成书于日本平安时期的《新撰姓氏录》中,记载有吴人智聪东渡日本,其子孙“善那使主”曾挤奶进献孝德天皇(645~654年在位),天皇赐姓“和药使主”,世袭典药寮的乳长上之职 。
《延喜式》中有造酥之法及向朝廷贡酥的内容,从常陆国至西太宰府等,全国大约有四五个地方均向朝廷献酥,近江国也属其中之一
。 本简所写“近江国生(艹+鱼+禾)三合”,即为该国的献酥记录。
5. (BO-56-081)
正面 “两半亭磨子二两芒消一两半囗”
背面 “囗当囗囗也此甚囗囗宁将少烦
囗大小等囗通支囗囗北二三日煞人取盐以苦酒和涂齐申干又囗
囗服之大方葵子二升以水四升煮取一升顿服之”
本简正面为医方,现仅残存葶苈子和芒消两味药,其中亭磨子即葶苈子。“历(苈)”讹作“磨”,这种现象在武威汉代医简第70、71枚中也可见到 。 《本草经》云:“葶苈味辛寒,主(疒+徵)瘕积聚结气,饮食寒热,破坚逐邪,通利水道 。”《名医别录》云:“芒消味辛苦大寒,主五脏积聚,久热胃闭, 除邪气,破留血,腹中痰实结搏,通经脉,利大小便及月水,破五淋,推陈致新。”
葶苈子与芒消同用,常用来治疗痰饮宿食、(疒+徵)瘕积聚、水肿等病症。如《外台秘要》卷第八引《范汪方》大甘遂丸疗久(水+辟)留水(水+辟)饮、深师通草丸疗积聚留饮宿食,卷二十引《古今录验方》疗大水肿腹如鼓坚如石方、深师疗水(疒+徵)海藻丸方等,都有葶苈子与芒消同时配伍。
本简背面为两首医方,现可辨认出苦酒、葵子二味药。一方以苦酒和药外涂,一方用葵子煎煮顿服。其中“煞人”原释文误作“敏人”。煞人即杀人,“煞”与“杀”同音相通,古医书中常以此说明某药的毒副作用大,对人体有害。“苦酒”原释文误作“苦滔”。苦酒俗称为醋,陶弘景《本草经集注》云:“醋不入,逾久逾良,亦谓之醯,以有苦味,俗呼为苦酒 。”《名医别录》载“醋味酸温无毒,主消痈肿,散水气,杀邪毒。” 又,《神农本草经》载“冬葵子味甘寒,主五藏六腑,寒热羸瘦,五癃,利小便。久服坚骨长肌肉,轻身延年。”
公元710~784年间,因当时的日本国都平城京建于今奈良县奈良市境内,故历史上将这一时期称为奈良时代。平城京是日本奈良时代仿照中国唐朝长安城形制建起的都城,尽管它作为首都的时间不足百年,但由于当时正处于日本中央集权制封建社会形成和巩固的关键时期,与中国的交流也十分频繁,中国的政治、文化和科学对日本产生了深远的影响。从平城京遗址发掘出的部分木简实物,再现了一千多年前日本医疗活动的部分实际情况,同时也间接反映出中日医学文化交流的某些侧面,因此对这些医药木简的研究应当引起足够的重视。